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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的人。”在与刘宗长学长的访谈接近尾声时,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也许每一个终将到达彼岸的人都会有这双重特质,王雨舟如是,刘宗长亦是。不同于王雨舟的沉稳,刘宗长身上总洋溢着一股不竭的青春气息。他浪漫、有情怀,三十八摄氏度触感。

提到08级,学院的“老人”们常常会提到一个人物:刘宗长。谈起学生会的历史,更是绕不开他:第四届学生会主席,改革了的学生会体制一直沿用至今,密西根学院2012届校友会理事长、毕业季活动总负责人……采访之前心中本对他有诸多勾画,原以为距离很远、level太高,但第一次见面却是十分突如其来:我们一行人和王冲老师正在三餐咖啡厅采访09级的王雨舟学长,他推门而入,旧友们相逢,场面一下子热络了起来。他说为了这次活动特地剪了个新发型,指了指他的“花轮头”,那样子十分可爱。那天阳光正好,他像一个穿着西装的大男孩。

【我们什么样,密院就怎样】

08年时的密西根学院((UM-SJTU Joint Institute, 简称JI)是什么样子的?谈起那段往事,刘宗长学长感慨地说道:“那时的我们远没有像你们现在这样获得这么多的赞誉和关注,甚至是不被认可的。”作为一个刚建立的院系,如一张未知的白纸。交大校园里“贵族学院”之名不绝于耳,甚至社会上不知情的人士会以为密西根学院只是一个二流的挂名学院,相比起根正苗红的电院、机动学院等老牌工科院系,密院学生总显得“底气不足”。密院因其体制的特殊,在教室与学院楼使用等方面常与其他学院发生冲突,在饮水思源BBS上提起“密院”总是引来各种板砖。

“我开始意识到,我们可以特立独行,但需要用实力赢得别人的尊重。”那时才大一的刘宗长暗暗立下了决心。开学初做迎新晚会时,他在短短一个月里看遍了所有交大其他学院的晚会,思考着“密院到底需要怎样的一场晚会”。最后这场晚会的主题被定为“Our JI, Our Choice”。“既然我们将要成为工程师,那么我们办晚会就用一个engineer的方式来办。”那时候的学生会做了一个外形为“JI”的LED灯,在开场时突然打开,“全场就沸腾了!那时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对于密院的归属感。”回忆起那个画面,宗长学长至今依旧无法抑制激动之情。
这场晚会成为了密院首个没有主持人的迎新晚会。所有的过场都用视频剪辑的方式串联,晚会有一条完整的故事情感线,看完了一场晚会,也就听完了一个故事。那天他们邀请了许多其他院系的学生和学院主席来观看。如同08年那场奥运会开幕式,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密院学生们头抬得更高了些。
而在之后的校运会,在学生会体育部的积极动员下,作为一个没有太多体育特长生的学院,密院依旧取得了10*80米接力第一名、总分全交大第四的历史性成绩。军训里学院历史上第一面“威武精锐”、排名前三的总成绩都在密院突围之路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开篇便说道,我们什么样,密院就怎样。
【在自由的土壤上生长】

ER_副本刘宗长在密院2008级本科生毕业典礼上发言

“也许当时没有人知道我们做了这件事情,但我们心中确信我们所做的是一个改变的火种,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密院的学生都很有情怀,往往不是那么功利。” 宗长学长在访谈中反复强调着,当年的他与他们是在书写着密院的历史。
“密院学生会的优势在于它充足的自由度以及多元的评价体系。不是只有学霸在这里才能获得认可,只要你有闪光点,你就能在这儿获得最好的土壤,比如我最欣赏的人,冲哥,为情怀而生的人。”刘宗长学长对和我们一同参与访谈的王冲老师笑了笑。他们当年一同在密院这“野生”的环境里肆意地成长。
“学院一直鼓励着学生去‘折腾’。”王冲老师补充道。
刘宗长学长特能“折腾”。大一那个寒假,他通过密院的冬季项目到密西根大学(UM)进行参观学习。在与UM的学生深度交流之后,当时作为主席助理的他开始反思密院学生会的体系。“从密大回来之后,我开始组织学习小组进行国外宪法、学生组织章程的学习,每周固定的Brainstorming使我们逐渐明确了‘我们需要怎样的一个学生会’。”
首先,他们编写了《密西根学院学生组织章程》与《密西根学院学生会章程》,后者服从于前者,两部章程如同宪法与其他法律之间的关系,这就保证了密院学生会与社团是在一个互相平等的地位上,两者并无领导与被领导之分,保证了社团充分的自由自主度。其次,他们建立了学生代表议事会,以一个学生自治组织监督着学生会的运作,使同学们人人监督、人人参与学生会的工作。在财政上,通过开辟院衫等具有联院特色的周边纪念品的销售保证了学生会有自主的资金来源。
而最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是主席竞选方式得到的改革。从个人竞选到三人团队竞选,如同国外总统竞选一般。正如我们今年见到的“联心”和“联冀”两个团队的大战,组团队、拉选票、做宣传、办实事。“联心”团队与交大工程训练中心合作,在学院有限的实验室资源之外,为学生完成工程导论、毕业设计等项目提供了场地和资源。同时,又在学院楼和宿舍楼里开辟文化长廊,给浓郁的工程师文化又添上一笔人文色彩。“联冀”团队打通了寝室楼里STJU-DORM局域网,使得WIFI在寝室区域里全覆盖。更不用说无处不在的细节,俞黎明学生活动中心里面向同学免费提供的花露水、草稿纸,寝室楼里的联心药盒等等。而在未改革之前的个人竞选里,同学们更多的是看候选人在竞选时当即的演讲技术和依托平日接触的感受。而团队竞选则给了同学们更多的维度去全方位评测候选人的实力。“主席团是否真的知道我们需要什么?”“主席团是否有执行力做到竞选时承诺?”“我们到底需要怎样的主席团?”在这一来一去双向选择之间,未来的主席团更加深刻地反思自己的职责与能力局限,与学生会各部门间的默契也在竞选中不断被打磨,直至上台成为一个有凝聚力和效率的新领导层。而同学们也在竞选中逐渐搭建起对新一届主席团的信任,选出真正能代表自己声音的学生会领导层。学生会不再是一个高置的空中楼阁,它突然变得无处不在。
这一场改革风暴过去之后,渐渐地,学院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从陌生的阻隔走向了共生。“在一个自由、灵活的环境里,在未被完全物化的环境里,(我们要做的)不是被它改变,而是我们去改变它。”在这过程中,宗长学长和他的小伙伴们从未核算过其间的“时间成本”。“我们相信我们的存在是与这个社会的改变、其他人的改变是有联系的,哪怕没人知晓,但这种精神上的满足真是太棒了。”
时间是一把筛子,我们当下做过的事、赶DUE时窗外的夜景、成绩单上的ABCD最后都被贴上“过去”或是所谓“青春”的标签,它是静态的、不被延续的。然而情怀却让这些抓不住的东西变成了流动的状态。我在宗长学长谈论过去时闪着光的眼神里,读到了那些独一无二的、不可被金钱或权力驱动的快乐所能替代的满足。
他们与我们何其幸运,在这片肥沃而凌厉的地方。
【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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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刘宗长在美国念博士,专攻智能维护系统方向,帮助工厂进行智能化升级,提供工业4.0解决方案。在大四时,他同时获得了爱因斯坦母校ETH苏黎世联邦理工研究生的offer(ETH享誉“欧陆第一名校”,2014/2015年QS世界大学排行榜中,名列综合排名全球第12,其中工程和技术领域第3,自然科学第4,编者注),但最终他选择了美国辛辛那提大学。这个选择不无让旁观者感到好奇,特别是在当下追求名校排名的风气中。
事实上,辛辛那提大学的博士方向也并非他本科期间所主攻的。刘宗长在密院选择的是电子与计算机工程(ECE)专业,在密大选择的是机械工程(ME)专业。这两个互不相同却又彼此相通的专业方向为他的工程学知识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这使他在博士第一年,纵使是在一个完全的陌生领域里,也能很快地把这个领域了解通透。刘宗长坦言,导师与自己感兴趣的专业方向是他选择辛辛那提大学最主要的原因。他深受其博士导师的影响,对于工程专业兴趣广泛而不愿把自己拘束于某一个领域之中,这在当下工业4.0及工业信息化浪潮下显得尤为重要。
“人要有归零的心态,要敢于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他逐渐解答着我们的困惑。而刘宗长也是如此践行的,不过多考虑标签,而是将实际情况与自己的发展需求结合起来。他反复强调着“关键不在于选择,而在于经营选择。”这让我不禁反思,我们往往更强调“术”而并非“道”,对于路径(Path)的看重远胜于内功的修炼。我们总说自己活在枷锁之中,苦痛不得,却难以挣脱,手里的沙被抓得紧紧的。用万能句式“如果我不能……的话”局限了自己的视野、挡住了内心的声音。如果工导课拿不了一个A,如果不能参加2+2双学位项目,如果无法在美国找到工作,如果我青春的消逝速度远快于我人生成就达成速度,如果……我们用一串又一串“如果”告诉自己选择的重要性,然而却忘了我们最初为何需要这样一个选择。
在一个固有模式下走下去,看似是成功绝佳之途径,但这路上错失了多少本心?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沉没成本越是高昂,越是无法舍弃当下拥有却不痛不痒的东西。起伏不定的人生里,我们总要学会归零这个技能。
而归零也不只是一种选择,它更需要建立在对于目标的专注和踏实的耕耘。并不是所有理想主义者都能成为刘宗长,而刘宗长也不仅仅是个空想的理想主义者。
大一大二时在密院的生活锻炼了他的社会活动能力,而大三大四在密大,他则潜心于汲取知识。“在图书馆里学习一整天后,那种潜下心来认真研究一样东西的感受,能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和学习带来的踏实。这种愉悦感远非GPA所能给予的。”大三大四在密大完全改变了他原先的生活轨迹。“当你已经在一条路上走了一段并且已经取得一定程度的成绩时,肯不肯放下已有的东西,而踏上另一条道路。如果你认为这条道路是更好的,并且会带给你很好的结果,那未尝不可为之再从零起步。”
他并不害怕失去,因而他有更多选择。于庸碌之间的人,往往认为当下自己手中那些实在的、握得住的东西决定着他们的未来,也许是一个证书、一个学位或是一个高大上的头衔。然而事实上,获取这些东西的出发点和自身拥有的信仰与习惯才是任何选择所带来结果的决定性因素。专注于术和路径的人,看似取巧,却往往挣扎于漩涡里停滞不前;而当人们只是想坚定地完成手下每一件事并在这些过程中不断打磨自己时,命运的附加品也随之而来。
【上善若水,有容乃大】
如今的刘宗长经常往返于中美,在北上广之间穿梭。平时的他着精致西装、悉心打理发型,但他还是最喜欢白T恤与运动鞋。他一定念念不忘密院的那段日子。毕业季的晚会,提出的那句“We Are Family”还回响在耳边。他担任起2012届校友会的理事长,参与密院创业俱乐部的建立,慈乌反哺,羔羊跪乳。密院的日子不再是他生活中的一个点,而是一片底色。JI赋予他的,是一本人生的哲学。
访谈最后,他提起了固体力学课上的刘西拉教授,不仅仅是在给分如此严苛的情况下拿了一个A,更多的是被西拉教授对于信仰的笃定、对于学术的坚持所吸引。“他做学术的时候很快乐,很满足。”刘宗长念起来,好似昨天仍坐在他的课堂上。“工程是一个很实在的改变世界的途径。如今当我再次路过那一片智慧风场,想到自己曾经在此付出的心血时,就会意识到自己也是这一切改变的一份子……”
这就是工程师最大的浪漫吧。

FG_副本F0837101班毕业照(前排左一:刘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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