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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悠然说,她可能和之前被采访的学长都不一样。“成功失败的路太多了。”其成功之路上最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坚定信念完成了从工到商的大转变。铺好一半的光明大道她偏不走,独独另辟蹊径,寻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人生的大海上,她没有随波逐流,盯着人人都注目的那个灯塔;也没有迷失于浩瀚汪洋,因为心,正给她指明了方向。她稳稳地把着自己的舵盘,在本心的冲动和现实的机遇中巧妙地保持着平衡。她不求轰轰烈烈的传奇,告诉我们“Don’t settle down easily”;她求的是内心的自由与宁静,并为这自由与宁静奔波努力。脚在动,而心不乱。

付老大

接到采访任务之前,收到王冲老师的微信:“付悠然,09级学姐。国家奖学金获得者。曾任学生会外联部部长、上海交大密西根校友会理事会主席。第一位进入沃顿商学院读博士的密院校友,是JI工科转商科重要代表之一。付老大很厉害。”看到“付老大”,我们都料想她必定有不可挡的强势和霸气。谁知还未等我们做好准备,“付老大”就先开口了:“专访2小时太严肃啦,也有点没效率。我完全没有那么高大上啊,我是很接地气的俗人。这样吧,我们就简单地聊下便好。”
采访付悠然的契机是在泰晤士小镇举行的“523创友会”。这是一个JI校友会活动,邀请到了JI各届的优秀校友,付悠然理所当然地是被邀请的“优秀校友”之一。“付老大”肤色略深,黑色披肩中长发,那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配着金属手表。而这一切并没有透露出凌厉的气场,不华丽而略显深沉的装扮,更像是一个女生随性自得的状态。如她所想,这次的专访,是利用了校友聚餐的时光,我们坐在付悠然的旁边,采访就犹如餐桌上轻松的攀谈。然而付悠然轻松却不随意,从点餐直到满桌杯盘狼藉,她都在认真配合我们的专访,连筷子都顾不上动几口。为了保证喧闹的饭局上的录音质量,她甚至一直为我们刻意提高了嗓门。她从GPA讲到了学生工作,从高中讲到了博士,从中国讲到了美国。讲到她的努力,她的愿景,她的人生。对我而言,她就是一位随和的学姐,一位很优秀的学姐,一位在饭桌上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并能让你收获颇丰的学姐。强大而不强势,做自己爱做的事,并努力把它做好,这便是她内心的满足。如果你的内心也在现实中挣扎过,迷惘过,就来听听这位亲切的“付老大”娓娓道来她的故事……

“这是我要的”

付悠然总能清楚地说出:现在做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现在说话时常夹带英语的付悠然很早便有美国情结。去美国之前,她的想法便是去美国。在青春都被教科书和习题占据的高中时期,付悠然的美国情结种子就这样埋下了。在交大附中就读高一时,参与了美国的暑期交流项目,枯燥机械的学习之外,付悠然隐隐地感觉到美国是个广阔的世界,如果有机会念本科,将是值得珍惜的体验。可惜高中期间未能好好给本科留学作准备,留给SAT考试的时间也所剩无几,本以为这颗留美的种子要留到四年后的考研,“密西根学院”的2+2项目点燃了了本科留美的希望。而受工程师父亲的影响,自己理科又较文科有优势,本科能读工程,学门技术,不管以后会选怎样的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那么密院,真是完美的选择。
“其实我对密院的认识也是比较‘浅薄’的啦,”付悠然自己承认,“当时只知道要牢牢把握出国的机会。”付悠然知道美国是个更广阔的世界,和所有懵懂的年轻人一样,她并不知道美国究竟是个怎样的更广阔的世界。她现在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打开通向这个世界的大门。
“这个前提就是保证成绩。所有人都觉得学习任务是非常重要的,而不是跳开学习任务直接谈职业规划。”她一再强调了“目标”,“对想出国的人来说,密院已经为他们设立了一个短期目标,不可能不朝着目标走。或许这看起来有点功利,但这只是追求目标而已。”付悠然在大学依旧是个学霸,获得过国家奖学金,这归因于那个坚定不移的目标:留美。
然而学习不仅是提高GPA那几个冰冷的数字。付悠然提到她的同届高中同学,JI另一位杰出校友王雨舟:“王雨舟在高中就是光环围绕的标杆人物,成绩拔尖,学生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选上模联副主席,经常在升旗仪式上讲话,那是觉得他真是好学生的典型。我呢,就是一心读书的那种。”进入大学这个更广阔的世界,她开始了“一心读圣贤书”之外更全面的拼搏。参加学生活动时,她似乎已很有“企图”:“我很早就知道,光有GPA是不够的。就算从功利来说,申请2+2,申请美国学校,死读书而自荐信空空,会成为阻挡你去美利坚的坎。从综合素质来说,学习成绩是一方面,能力是另一方面。”就连参加何种学生工作,加入哪个部门,付悠然也经历了一番“精心盘算”:“我当时报了两个部门,外联部和宣传部。外联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比较内向的,想锻炼锻炼沟通能力;宣传部是因为当时想学PS,加入进去可以多点技能点。”最后付悠然进了外联部,如她所愿,她蜕变了,曾经内向的付悠然在饭桌上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说起大一时在外联部拉的赞助,付悠然至今还津津乐道:打电话、找经理、探访交大周边小店……她说印象最深的两件事,是和一个同学拉到了交大附近的KTV礼品赞助;还有就是跟着外联“传奇人物”刘响一起找到一家公司面谈,这个公司后来成了这一年外联部最大的赞助商。付悠然把这些忙碌和“业绩”归于“目标”:“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必须完成的任务,拉不到赞助,迎新晚会就办不了,那就努力做呗。”
“虽然事情多,蛮辛苦,有活就做,并不多想。”说起学生工作和学业的平衡,她又一次提到了“目标”:“联院的模式是每周,每天都有清晰的‘目标’。就算某个下午的时间花去了学生会的工作,那么就补时间把今天的目标完成了。”付悠然就是凭一个一个目标的累积,铺平了去往美利坚的道路。与其仰头望天,不如踏踏实实走好脚下每一步。
甚至比起后来在美国参加的交大UM校友会,付悠然依旧怀念大一大二时学生工作的凝聚力。
“现在回想起在交大的这些经历,觉得自己真是能干。”付悠然笑得很自豪。
磨炼成了“能干的学霸”,密西根学院成全了她的美国本科梦,尽管此时,付悠然已把能做的都做了,却依旧并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她幻想着,好好学习,在美国工作,把钱赚回来,大概就是这样了。对于十七八岁的中国学生,未知的东西太多,不管是另一个国度,还是未来。或许是我们的视线都被习题分数蒙蔽了,或许只是因为太年轻。我们凭道听途说走马观花就妄想了解另一个国度的一切,凭现实的蛛丝马迹浮光掠影就臆想能看到未来的缩影。事实上,你只有来到它的面前,亲手推开它的大门,才得以见得其庐山真面目。密西根学院便给了学子们这样一把钥匙,在历经磨练之后,去打开那一扇厚重的、通往全新世界与无限可能的大门。对孜孜不懈的学子来说,这不是目的地,而是出发点。这是开始,是彷徨的开始,迷惘的开始,也是成长的开始,精彩的开始。

“这不是我要的”

付悠然最后写给我们的寄语是:“Don‘t settle down easily” 似乎她也确实如此,总爱打破既定的轨道,去追求新的东西。而她的转变来源于实践中对自我的反省和发现。她总结了人生的三层思想觉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你不想要的是什么;知道现在做的是不是你想要的。”
付悠然特地分享了自己逐渐觉悟的过程。大一第一个学期的秋季便选了机导,为的是看看对EE有没有兴趣。“还好吧,不讨厌,也没特别喜欢。”而夏季的工导则是她非常enjoy的过程”,但她享受的却不是钻研工程技术。在两男三女的小组里,付悠然担任的是组长,干的是project进度规划,统筹report大纲,而技术操作就交给了另外两个男生。那个时候,她已经隐约感觉出自己要的是什么了。“现在想想,有点像产品经理的角色。那是就发现,自己不适合技术流。可能更适合整体性掌控,比方说做产品或管理。”
等到大二上了固体力学,付悠然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要的是什么。
“原来啊,一个东西不喜欢的时候真的会有学不进去的感觉。”付悠然笑着摇摇头。
决定要drop这门课的时候,付悠然忐忑了很久,“因为自己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以往一直是这样的,学校让上什么,就认真上好。后来想想,人要学会取舍。”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发掘出付悠然潜藏的果敢与勇气,挣脱出父母安排的、世俗期待的“优秀”轨道,追寻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优秀。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盲目学霸。

20130620164248644864付悠然在本科双学位项目经验分享会

真正到了美国,便是豁然开朗的另一个世界。在这里,她重新寻找,重新思考。没有在JI时“2出去”的小目标,付悠然开始放眼自己的未来,思索自己长远的职业规划。长期浸泡在工科氛围中,她却慢慢地看清了自我:原来工科不是我要的,工商管理才让她着迷。她开始责问自己,死守自己不爱的专业,辛苦为GPA的几个数字操心,究竟有何意义。是继续纠结于并不感兴趣的工科,还是转去学习自己所喜爱的工商管理?心乱的时候,付悠然就去咨询学长学姐。
她的一个标杆学长林晚笛不想搞技术于是转向了IOE专业方向。而另一位传说级的学姐直接跑到UM中校的StudentUnion,直接向新入学的美国学生打听专业信息,如愿转到了和工学院完全无关的心理系。
“总结一句话,如果你不想做engineer,就没必要在UM继续读工程学专业。”
付悠然跟上前辈们的步伐,最终从UM北校到中校,转到了数学金融。
这种“不将就”的倔强,在她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博士时愈发挥得淋漓尽致。密大毕业后,付悠然得到机会进入公司实习,是一个偏向商科咨询方面的工作,主要任务是汇报公司现阶段存在的问题。她本以为能大展宏图,却很快认识到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自己的提案优先级太低,领导只是认可了这样现象的存在,而不会落实到实处解决。”她决定读博并走商科类的research(科研)方向。在她看来,Industry(进入公司),Academia(进入学术界),Engineer(工程师)都有其难以投入实际应用的局限性。
“在公司,也只有高管才真正有主动权解决问题。好比工导,有时候你prototype(概念图)都画出来了,成品却和其一点关系没有。你的一个idea,要等很久很久,或者根本永远都看不到它被投入的那一天。”付悠然分析着,“Academia做深入研究发论文也与实际工业领域有一定距离, 而engineering在实验室研究出的成果也经常因为成本等原因难以投入生产应用。”她选择商科,正是因为商科研究成果能在企业管理中应用并被检验。付悠然喜欢把问题落实到实处的满足感。
比起局限在一方天地的办公室文化,她更崇尚有着自由精神的大学氛围。“继续在学校走科研路线,这才是我要的。”

本心

正如大二决定退固体力学时的犹豫不决,付悠然转专业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爽爽快快。对于转专业,付悠然考虑过两条路:IOE或数学金融方向。IOE还是偏技术,课业繁重,又需要付悠然在大二时所逃避的固体力学课程,于是选择只剩下了数学金融。然而转数学金融也是个冒险:密院只有一个一心进投行的学长这么做过。当时学长对她说,转出工学院,可能连交大的文凭都拿不到了,这是付悠然所不舍的。

 “似乎没有哪条路是完美的。”
付悠然一度嫌麻烦,也曾对转专业之事产生过动摇。毕竟工科已经让她付出了大半的青春。沉没成本告诉我们,倾注得越多,放手越难,更何况未来又充满风险和不确定性。
“可是,既然想改变,就要有勇气跨出这一步。”
付悠然最终还是决然地这么做了。金融数学剩下自由安排的8学分,付悠然都上了商学院的课。UM毕业那年,她回国补齐了交大的学分,拿到了交大的毕业证书。
付悠然讲述她的这些经历时,用了一个贯穿始终的词:本心。去美国,是想拓宽视野;进外联,是想锻炼能力;转商科,仅仅觉得这样更适合自己。在看似具有目的性的努力背后,藏着的是内心最本真的渴望。人在俗世,不可能纯净如白纸不掺杂功利之心。但功利不会是终极追求,功利只是妥协。付悠然加入了SJTU-AA-UM,即交大在密大的学生会和校友会。“在这个校友会工作多来源于本心,因为这个组织对职业发展并不会有bonus。”没有上级的督促和推动,付悠然学会了调动队友的内心驱动力。利益并不是所有关系的纽带,心也是。
跟随自己的本心,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学便是一个寻觅自我的过程,有人在外人眼中“功成名遂”,却被鲜花与掌声蒙蔽了真我;有人浑浑噩噩,从未迈开腿踏上寻求自我的步伐。
“许多人对于自我和现实的态度就是那么模棱两可。你问他现在是不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他会说还好吧,喜欢,好像算不上。那不喜欢呢?他们会说好像也没到那个程度。我认为一旦有这个觉悟发现现在做的不是自己要的,就要勇敢作出改变,尝试新的东西是不是适合自己。”
现实常常并不会讨好本心。付悠然说,现在想想,当初对专业领域的认知太狭隘,缺乏知情人士分享信息,导致走了很多弯路,但她始终不后悔。虽然她不是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的设计好了清晰蓝图,她也在与现实的碰撞中,不断剖析自我,不断地接近自己想要的状态。
“现在我是很满意的,但是回过头来看,还是走了不少弯路的。工程……当初做选择时……怎么说呢……”一向侃侃而谈的付老大竟然在这里卡了壳。
“就是不喜欢吧。工程,不是我喜欢做的。”
付悠然送上了乔布斯的那句话:Don’t settle down easily.“如果有可能,那就试着改变。”
付悠然说自己和先前采访的传奇式创业学长不太一样。对于创业,她欣赏,但目前不会实践,一方面是因为技术储备所限,一方面也是自己不够“ambitious”(野心勃勃)。“可能因为我是个女生吧。”付悠然莞尔一笑。“我觉得做研究和创业一样,都是做自己的老板,为自己打工,都是做自己爱做的。”
人生的大海上,付悠然永远是自己的舵手。没有人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如果你听到了心的声音,不妨放手让它把你引向未来,遇到风浪,也无悔。
“成功失败的路太多了。对于成功这种东西,每个人的感受都是personal的。”当被要求献上一句成功的箴言时,付悠然如是说。“当然如果非得讲一条的话,”付老大沉思了,“那就是不做不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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